他們是不盡職的父母，他們也是愚鈍的好人，生氣歸生氣，真要是遇見事，肯定不會見死不救。

他們要說的就是於有江的事，也是於家的事，他們的意思是，離婚是一定的了， 誰也不允許被這麽欺負，至於於有江的難處，如果能幫把手，就幫幫，不說什麽一日夫妻百日恩，就當替自己積德行善。

下午的時候村支書何三亮去趟看守所，也見到於有江，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好，多病多災的，這麽嚇唬加折騰肯定是受不住，的確病的不輕，何三亮建議把人先放出來。

黃貴說什麽也不讓，黃貴的態度很絕，要麽把錢全都還過去，要不讓於有江死在裏邊，黃貴認識的人多，走關系花了錢，看守所那邊還真聽他的，就是不放人。

何三亮回來之後就把這個事說給於家聽，於家那邊真的拿不出十五萬。

何三亮是條老狐貍，不想惹身臊，不想搭理這閑事，加上他剛剛在弓水村讓袁汗水打，心情不好，就放話說，於家想怎麽弄，是於家自己的事，他不會過問。

老公公於雲峰過來求我的親爸，錯已經錯了，能有什麽辦法，看在親家的面上，也算是看在於有江生病的份上，能不能借點錢，施以援手。

這幾年，親爸親媽在城市裏跟著何三亮搞裝修，也賺點錢，拿出五萬塊錢還是有的，可這不能解決全部問題。

因為還有另外的五萬塊是曾旭送過來的，如今這樣子了，要不要把這錢送給於家，還要問問曾旭的態度。

聽著他們說，似乎哪裏不太對勁，打斷他們，插嘴問：“有五萬是曾旭送過來的，怎麽的，他還有要求？”

他們也沒多想，只是順嘴說：“算不上要求，曾旭說過，如果於家人對你好，那就把這錢送過去，如果不好，就不給。”

曾旭這是裝什麽，於家人對我怎麽樣他不知道，那天是曾旭親口對我說的：你就心甘情願讓於家人送到黃貴床上。

算了，不去想這些了。

這會兒親爸親媽問我，“這個事，你說要怎麽辦，借還是不借？”

親媽老實，心眼好，只是說：“借錢行，擔心他們到時候不承認。”

親爸想想後也沒吱聲，趟土炕上琢磨著。

大概是因為猶豫，這猶豫持續到第二天早上，最終也沒拿出個辦法來，親爸有點懊喪，早上只說：於家人羞辱我們，這要是借錢給他們，要是讓別人知道了，還不得把大牙笑掉。

於家人是不可能從我們這裏等到希望了，於有江的病情不好，雖然沒到看守所裏見他，也猜到了，他那個小身體，經不住風浪。

老公公於雲峰和老婆婆，他們比誰都心急，時間不等人。

我偷偷到於家去看，大伯於大山家的門關著，這鐵公雞肯定擔心，這個節骨眼要是朝他借錢怎麽辦，所幸不出門。

有一樣是真的，於雲峰真的要賣房子和耕地了，先後有兩撥人到他們家，大概是價格沒談攏，最終是不歡而散。

我就在暗處躲著看著，直到於鳳從屋子裏出來，我才站起來，打算過去問問。

真的有點奇怪，如果於家人把房子和耕地賣給何慶，何慶出的錢不會少，那天何慶都承諾過，如果我肯幫他，他願意額外給我五萬塊的好處費，如今好了，就算不用我幫他，他都可以自己過來談判了。

何慶為什麽不來？

我走過去，於鳳那個表情和神態，簡直是要吃掉我，沒辦法了，那就不要臉點，其實我從不覺得自己對不起於家，相反，是於家幹盡缺德事，才會有今天這個樣子。

“真的要賣房子了？”

“你滾遠點，不想見到你。”

於鳳真的生氣了，她掉頭走進屋子裏，不一會就出來了，抱著一大堆東西出來，都是我的衣服和被褥什麽的，她用力拋給我，“都拿走，這些臟東西別放這裏，還有，你爸你媽和村支書去給你辦離婚證了，等大哥回來的，就簽字，放心，這個家從今後不會拖累你，從此誰也不認識誰。”

是的，我們這裏辦離婚很簡單，只要父母在，村支書在，當事人可以不在。

何慶就拿這個沒少嚇唬韓土生，你要是不老實，就讓我爸給你辦離婚，到時候你連媳婦都沒了，韓土生一半是真的怕，一半是他也真的認了，有個媳婦就不錯了，別挑剔其它的，別人願意偷就偷吧。

我把衣服被褥給於鳳又扔過去，“願意扔你就燒掉，這些破東西我也不想要。”

於鳳被弄得不知說什麽了，我用力推她說：“這個家你對我最好，就算離了，也希望我們還是從前那樣。”

“別做夢了，不可能的。”

“好吧，就是做夢。那於有江的事你也不關心了，他怎麽樣了？”

“我哥要是死了，你就開心了，你回家去放鞭放炮，慶祝去吧。”

外邊有吵鬧的聲音，驚動裏邊的人，於雲峰出來看看，一見是我，就到屋子裏端盆水，跟老娘們那樣，往地面，往我腳下潑水，喊著於鳳：“進屋來，跟那種人有什麽好說的，讓滾遠遠的。”

於雲峰進屋子裏，於鳳也要進去，我抓住於鳳的胳膊問她：“大伯父家的門，就這樣關著啊，家裏沒人？”

於鳳還是滿腔憤怒，眼睛裏是人情世故的無奈，“哼，都是一路貨色，真要是遇上事了，誰能指望誰。”

那就明白了，大伯於大山肯定是躲了。

從於家離開，我沒有回家，直接去找大伯於大山，大伯在郊區城邊拉客賺錢，那個地方我知道，這會他們全家人都在才對。

果然，到了就找到他們了。大伯拉貨去了，不在，大伯母在，我到的時候她剛好收拾完東西，準備吃飯。

大伯母隨著大伯，這三年對我也真的不怎麽樣，只是今天的態度有點暧昧不清，不曉得是要趕走好，還是裝作友善好，因為誰都不清楚我心裏是怎麽想的，是恨於家，要在這個時候火上加油，還是死皮賴臉的來個以德報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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